关于项目
发布人:Jing18.10.30
18.10.30
翻译文字量:2655字
翻译截止日期:2018年11月13日
翻译费用:300-500元/千字
译者要求:
中外双语俱佳,有文学作品翻译经验者优先;
母语译者优先。
注:申请时请将翻译文字及以往作品发送至xudonghao@cctss.org,邮件标题格式“作品翻译+项目名称”,联系人:徐冬皓,电话:010-82300038。
李想快存够做手术的钱了。坐在冲床前,他会想小广西。想:要是小广西还在那该多好。想他做了手术,就能听到小广西的声音了。李想感到无限遗憾,他连小广西去了哪里都不知道。小广西离开后,李想身边的冲床空了两天,第三天,冲床的座位上坐了一个陌生人,和小广西一样的年轻,和李想出门打工时一样的年轻。陌生人冲李想点头,打招呼。他的脸上写着谦卑、讨好的笑。李想熟悉这种笑,他刚进厂时,也对身边的老工人这样笑来着。这笑的意思很明显,希望得到老工人的关照。李想于是也对陌生人点头微笑。陌生人朝他伸出了手,李想也伸出了手。李想突然看见了一把刀,带着寒光,从高处劈下,刀锋横过陌生人的胳膊,像剁一根脆萝卜。李想没有想到,一个月后,他真正看到了一把刀,一把西瓜摊上常见的刀。刀握在小广西的手中。手是左手。小广西的右手成了一根光秃秃的肉棒,很怪异地挥舞着。小广西是来厂里索赔的。那时,工人们都已下班,到了吃饭的时候,有人看了一眼便去打饭了,有人打了饭又赶回来在看热闹。李想刚走出车间,就看见写字楼前围了一圈人,接着看见了小广西。他兴奋地想朝小广西跑过去,可是他才跑了两步就瓷在那里了。李想看见了一群穿迷彩服的治安员,治安员们的手中拿着一米来长的铝管,正呈扇形向小广西围过去。小广西的腿分明在发抖,李想看得很真切,为小广西捏一把汗。小广西一步步往后退,可他的身后围着厂里的工人。迷彩服在步步逼近。小广西退一步,迷彩服就进一步。小广西手中的西瓜刀在迷彩服们手中的铝管面前显得是那么幼稚可笑。谁都知道,小广西坚持不了多久就会举手投降了,他们在等着这一刻。连服彩服们也坚信这一点,他们挥动着手中的铝管,并没有急于进攻,他们只是吓唬着小广西。那意思很明显,是想好好玩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就像猫戏弄老鼠一样。谁也没有料到小广西会作困兽之斗。小广西并不想这样收场,他的本意不是这样的,他只是想拿着刀来吓唬一下老板,现在的情况不妙,很可能是赔偿没要到反遭一顿暴打。他回头望了一眼,目光落在小玲子的身上,那是绝望的目光,可是大家都忽略了这一点。小广西往后退一步,突然用那没有手掌的胳膊拐在了小玲子的脖子上,手中的刀挥动着……
李想目睹了这一切。他看见小广西的嘴在很迅速地一张一合,却不知道小广西在喊着什么。李想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仿佛有只硕大的爪子,一把揪住了他的心脏,如同揪住瓜蔓上的一颗瓜,只要那爪子稍一用力,那瓜就要应声而落。李想的手揪着衣服的角,手心沁出了汗。李想并不为小玲子担心,他知道小广西不会伤害小玲子。他为小广西担心。他多想喊一声:“小广西,你别犯傻了,快把人放了,把刀放下。”然而他喊不出来。李想就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存够钱,没有早点去做手术。小广西劫持了人质,这一突变打乱了迷彩服们的阵脚,乱了一阵之后,警察就赶到了厂里。迷彩服开始把围观的工人往后撵。小广西早已劫持小玲子退到了一间空着的办公室,现在和警察僵持着。他手中有刀,有小玲子。刀就架在小玲子的脖子上。警察手中有枪。李想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到真枪。厂门口停了那么多的车,车顶上还在闪着蓝色和红色的光。李想曾经是多么喜欢这些五颜六色的光啊,这是城市之光。乡村是属于白天的,乡村的夜晚漆黑一片,而城市不分白天和黑夜,都是那么的繁华、灿烂。李想在给母亲的信里,写下了他对城市夜晚的感受和热爱,写下了城市的灯光。现在,警车顶上闪动的灯光让李想不寒而栗。他仿佛看见一颗子弹穿过小广西的头颅,像穿过一个西瓜,小广西的头颅从中间爆开,空中飞溅着红的瓜瓤,黑的瓜子,他甚至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有警察上了楼顶,还有警察进了对面的楼里,他们手中的枪都指着一个方向,焦点就是小广西。只要他们的指头轻轻一扣,一切将无法挽回。李想多想冲上去告诉警察们,小广西是个好人,他不会伤害那个女工。可是警察把外面围得严严实实,他根本无法靠近。他想喊,喊不出声音,他找来了纸和笔,在纸上写:小广西是好人,你们不要开枪。可他的纸片无法递到警察的手中,就算到了也不管用。他急了,一急就乱了方寸,冲警察拼命比划,可是没有人去理会他。一个警察手里举着喇叭,在对着小广西喊些什么。这样的场面一直在持续。从中午到了下午。负责指挥的警察朝楼顶上的警察们挥了挥手……李想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这时,太阳落到了五金厂厂房后面,天空在最后辉煌一下之后,迅速暗淡下去。太阳落下去了,第二天照常升起,如同李想的生活。李想的生活并没有因此而有什么太大的改变,他的上铺又睡了新的工友,不过李想不再想交朋友了,他怕自己受不了那种心脏被摘除的痛。他不再与人交流,不再拿起纸和笔。每天的工作重复而单调。他的脸上再也看不见笑容。每天坐在冲床前,他的思绪依然飞得很远。思绪是天马行空的,像一条射线,他是射线的起点,另一端,伸向了无限的未知。
打工的日子平淡如水,这一年,有一件事,对于李想来说尚可一提,他参加了由镇里组织的外来青工技能比武,凭借炉火纯青的冲压技术,获得了全镇第一名。当记者采访他,问他打算怎么花这一万元奖金时,他写道:“存起来”。记者问他存起来做什么用,他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记者又问他有什么梦想,他在纸上认真地写道,“听鸟叫,听虫鸣。”写下这六个字的时候,李想突然泪流满面。一年后,李想的梦想终于实现了。他存够了植入人工耳蜗的钱,做完手术后的他,并没有回家去听鸟叫,听虫鸣。他得再存一些钱,未来的生活在需要这些钱,生活远比听鸟叫虫鸣重要。他再次坐回到冲床前。车间里是震耳的噪音,噪音剧烈地冲击着他的耳蜗,这是他所未料想到的。他在这个位置上坐了十几年,记忆中,这里是那么的安宁,像梦一样。而现在,他的耳朵里被各种各样的噪音塞满了,他没有想到,冲床每冲击一下,会发出如此巨大的响声,他没有料到,电锯锯过铁片时,声音是这样的尖利刺耳,他的胃一阵阵的痉挛,想吐又吐不出来,蹲在冲床前一阵呕,终于呕出一滩绿幽幽的胆汁。李想咬着牙,重新坐在冲床前,努力调整好情绪,平静着心境。脚下轻轻一点电钮,冲床猛地抬了起来,差点把他的下巴削掉。他手握铁片,四顾茫然,怎么也不敢把铁片放进冲床的虎口里。这是李想所不能容忍的。好几分钟后,他鼓起了勇气,把铁片放进了冲床的铁掌上,脚尖轻轻点了一下那踩过千万次的脚踏开关。冲床巨大的铁掌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他的右手上。过了好一会,他才感觉到痛,他跳了起来,接着就蹲了下去,又跳了起来,身子像陀螺一样转着圈子,他的嘴不停地一张一合,像一条在岸上垂死挣扎的鱼。他脸上的肌肉在抽搐、扭曲,直到把身子扭成麻花状。